易烊千玺：人人都是“笨小孩”
在过去一年365天的时间里，易烊千玺几乎都待在剧组里拍戏，露面参加的活动是个位数，他很认真地对待《时尚芭莎》的拍摄与采访，早早就来到化妆间准备，等笔者按约赶到时，他已经吃完早餐，正在吹头发，映在对面镜子里的是一张看不出情绪起伏的面容，交织着经影像打磨过的成熟与最好时光勾勒的少年志气，无语亦有表达，毋庸置疑，这张脸成为近年来华语电影的集体记忆，从《少年的你》《送你一朵小红花》到虎年春节档的《长津湖之水门桥》《奇迹·笨小孩》，它代表着小北在黑暗中向阳的挣扎、韦一航穿越生死幻象的纯真，也代表了伍万里懵懂中被壮志点燃的勇敢、景浩困顿中被时代考验的坚定，有变化、有承载，也有正在延展到未来的可能性。
唯有这张脸以及所有参与表演的肢体、心灵乃至微乎其微的心绪的“主导者”，易烊千玺本人始终抓牢自己的缰绳，稳住再稳住，不让自己游离跌入妄念，自我认知如此收敛甚至含羞：它们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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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觉得经过2021年的沉淀、吸收、准备，他的开端指向自己真正渴求的自塑：好演员。而在它背后又藏着一个让人震惊又感动，剥离任何标签的内核：“从某种程度来说，每个人都是笨小孩。”
钝感力
易烊千玺是一个不愿意用话术搪塞人的老实人，也可以说是个倔人，笔者开场就说他这个春节档是“双玺临门”，大年初一这个档期对于哪怕成熟的电影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意味着相当的国民性，下一句提问是：“你觉得呢，感觉有压力吗，兴奋吗？”易烊千玺抿了抿嘴，停顿了数秒，说：“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演员应该完成的部分，至于票房与口碑不是我能控制的。”笔者又问他在《长津湖》剧组里，面对包括吴京在内的一众成熟演员，是否需要心理建设去缓解压力。“如果是全情投入拍摄，其实很少考虑这些问题，剧组的气氛很好，大家都很投入，所以反而是顺畅、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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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预设前提去提问，你会发现易烊千玺的回答给人些许钝感，但这就是事实。很多时候，事实就是这样拒绝包装。易烊千玺的表演也有一种钝感力，排除外在干扰，关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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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面试《少年的你》时，导演曾国祥并不太确定小北的角色一定归属这位“偶像”，曾国祥不确定，也有些打鼓，觉得对面的还是一个小孩，很单纯，并没有处在少年与成年之间的混沌感，但也忘不了易烊千玺眼神里透露出的某种信号，与清寡的言谈形成强有力的对比，于是导演索性把用还是不用的结论按下不表。半年后，易烊千玺又找过来主动试镜，依然话少，表演当然也是粗线条的，但唯一的细节还是留在眼眶里，比上一次释放的信号更强烈了，他想演小北。于是，剧组设定了一个自觉很难的考验：“你舍得剃短头发吗？”答案无非两种，作为偶像剪头发的代价不排除是“山崩地裂”的结果，但作为演员这一举动本身就很“小北”，意味着划开青春期被糖水包裹的虚妄，露出真实世界里的滴血荆棘。易烊千玺的团队对此很犹豫、很担心，担心是引发危险的孤注一掷——但易烊千玺反倒很淡定地对团队，也对剧组说，可以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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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众所周知，编剧张冀在首映礼上对着易烊千玺说：“你是一个演员，你不是偶像。”引得“小北”热泪盈眶。旧事重提，易烊千玺并没有做过多的解读，只是说拍戏挺不容易的，很感谢前辈老师的肯定，但是内心深处也从来不会真的把偶像与演员区分开。即使《少年的你》被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以及去年《长津湖》上映后再次刷新华语电影票房纪录，易烊千玺依然保持着警醒、本能的“自觉”。他说作品很牛、很棒，但在他所承担的角色部分，自己是被动的，有幸被选择的，每一个角色都延续着真实性格中的一部分，可能就是在试探、接近能力边界。
电影《少年的你》剧照易烊千玺讲了一个小插曲来证明赞美与真实情况之间存在误差。“《送你一朵小红花》上映的时候，一个业内人对我说：‘我懂得示弱了。’我那会儿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经过后面一系列角色的实践，易烊千玺才有些直接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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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承认自己性格中有敏感的、不安全感甚至脆弱的地方，这些状态在目前所有角色里都或多或少有过重合。小北对漂泊的厌倦，易烊千玺在童年时辗转于北京坐公交车、上各种兴趣班，早早成为晚睡一族时就有过体验；韦一航对烟火生活的迷恋，又沉浸在撒野游戏的天真，与易烊千玺私下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很疯”的状态有相似之处；再比如伍万里的不服、桀骜，更是易烊千玺的一面。在某档街舞类综艺节目里做评委，哪怕被选手怼了，也不必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而是一字一句坚持自己的原则，兴趣审美是可以多元的，不能轻易否定任何一种。
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剧照敏感、脆弱、不安全感，在很多关于角色解读的影评里都是高频出现的关键词，意味着独特的质感，又因为频频被赞美，也成为可以效仿的套路与技巧。但易烊千玺说：“如果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在刻意表现脆弱，那是不真实的，也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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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内求
易烊千玺有超出年龄的情绪管理能力，这一点让笔者都表示钦佩。大多数时候他有超出这个年龄的理性，情绪稳定得可以让团队中其他成年人惊讶，在他的生活里，没有捶胸顿足、惊慌失措、鸡飞狗跳，遇到问题，都是淡淡地说：“嗯，我知道了，好的，我想想。”要么就是比较长的沉默，给足自己时间去思考，然后想出解决的办法。第一次在《长安十二时辰》出演戏份吃重的李必，台词很长也有些拗口，易烊千玺就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一遍遍念，说心里不急躁是不可能的，但表现的也仅仅是一个人闷着去琢磨去想，不让身边人打扰自己，靠着一股子劲生磕下来，不动声色地去贴近一个专业演员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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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津湖》里，伍万里的成长是与观众重新审视这段烽火历史保持同步的，电影一开始哥哥伍千里（吴京饰）乘坐一叶扁舟划过静谧的湖面，弟弟还处在顽劣状态，对于战争与战士的理解还停留在浅显的层次，是扛起枪的英雄，而随着入伍，与哥哥、哥哥的战友们朝夕相处，在炮火硝烟中出生入死之后，伍万里才真正把自我放下，崇高的意义将他推向更荣耀、更辽阔的境界，因为目睹战争残酷，更加珍惜祖国山河、亲友无恙。
电影《长津湖》剧照可以说，这个成长过程也与易烊千玺作为演员的磨砺有相似之处。他曾经发信息给中戏老师回答作业命题，对未来的期待是完成非常牛的作品。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些调整，“非常牛”是情绪化的表达，并非一部好作品深层次的价值，作为演员应该穿透作品外在的东西，比如类型、角色的戏份、人设等等，而去接近本质，是他能够理解、与之对话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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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谈到《奇迹·笨小孩》的演出，易烊千玺第一次见导演文牧野就很激动，等剧本真正递到手里的时候，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景浩是个散发着强大能量的人，并且这种能量能够深深带动其他人。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大城市时，内心常常会感到不安和脆弱，有的人选择退一步更稳妥的生活方式，有的人选择放任自流沉迷其中，有的人逐渐丧失雄心壮志，但景浩是那种会回应生活的暴击的人，不是说他非常勇敢，而是他有不得不努力往前跑的理由。景浩的这股冲劲，或多或少带动了‘奇迹小队’，像火种一样成为团队前行的动力。”
电影《奇迹·笨小孩》剧照最初的片名叫《奇迹》，又加上“笨小孩”三个字。易烊千玺对两者之间的关系有自己的解读，“幸运是努力的附加产品”，只有全神贯注全身心投入某件事情时才可能诞生那么一点点。“这部电影讲的就是一群‘笨小孩’不断确认和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但他们一定不会是奔着创造奇迹的目的去的，最初的想法很简单，拼命打工赚钱，争取机会，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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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演员的职业，易烊千玺并不太在意外在易变的评价标准，牛还是不牛、票房高不高、角色有没有光环等等，他要从自己内心深处建立标准、找答案：我是否喜欢这个角色，它有没有打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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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
与当初在《长安十二时辰》里的焦躁、《少年的你》里的孤注一掷有些不同，易烊千玺慢慢松弛起来，在《送你一朵小红花》里，“老戏骨”朱媛媛在刚刚结束的金鸡奖后台端起最佳女配角的奖杯，她用“朴实”“有说服力”来评价易烊千玺给她的表演反应，比如有一场戏是他对着父母发泄没有自己的生活，永远在被管、被限制，他多想有一次可以自己做主，这场戏易烊千玺也没多想，就直接上去，一气呵成地把对面的资深演员还弄湿了眼眶，这应该就是他说的“示弱”。易烊千玺在这个场景里根本不会去想台词说得顺不顺溜，表情管理是不是合适，会不会“丑”——他要的就是当下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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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自然也同样延续到“双玺临门”的两部电影里，比如在《长津湖之水门桥》剧组里，作为资历尚浅的年轻演员，加之性格内敛，反而会保持一个安静、轻松的状态，让“哥哥们”的经验像电流一般穿过自己的内心，吸收、分辨、思考，性子稳反倒让易烊千玺得到剧组的喜欢。导演陈凯歌拍伍万里在湖边扔石子，拍了16遍，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满意了，但故意这样试易烊千玺的心性，看能否稳下来，因为后面的戏份更重，结果易烊千玺经磨，导演问他：“你觉着自己演得好吗？”他回答两个字：“好啊。”文牧野评价易烊千玺现在的状态很好，有一种热血的精气神，在角色中很理想地呼应了主题，一个普通人的灵魂里也有时代脉搏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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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部重量级的春节档作品成为易烊千玺“辞旧迎新”的开始，面对重重期待的目光，易烊千玺被问到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哪里，或者被人们如何提起、定义”，他回忆起在《长津湖》剧组里的感受，第一次演战争场面，有很多直面生死的时刻，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因为逼真精准的布景、调度、造型甚至当时寒冷的天气都会把自己带入硝烟弥漫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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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万里面对生与死的一瞬间是猝然、残酷的。但是如果把时间线拉长，又会发现生死之间的界限并非那么明确，所谓‘生生不息’就是会有一些美好的精神在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被延续、传承。”这种看起来有点“理想主义”的东西，或许也正是电影《长津湖》《奇迹·笨小孩》存在的意义之一。最后，易烊千玺没有回答关于“人生价值”的提问，但有一个逐渐清晰的方向：和所有“笨小孩”一样，尽可能地在世界上留下一点不那么快消散，闪光的痕迹。
《时尚芭莎》三月刊封面拍摄花絮
监制/宋斐
摄影/尹超
视觉策划、造型/任博
化妆、发型/徐立晓
采访、撰文/钱德勒
制片/王德芙
服装统筹/钟灵
服装助理/方久
置景/大伟
现场/Lily
特别鸣谢/Emporio Armani、Tiffany & Co.
新媒体编辑/Timm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