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最好的人生是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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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1982年出生于中国湖北，8岁正式学习网球，2008年北京奥运会女子单打第4名，2011年法国网球公开赛、2014年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女子单打冠军，是亚洲第一位大满贯女子单打冠军。2014年宣布退役，2019年成为首个正式入选名人堂的亚洲球员。退役后致力于网球教育和网球运动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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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早晨，第一波寒潮刚过，李娜到达摄影棚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似乎还保留着运动员时期的认真严谨。我们谈道：“女足队员王珊珊曾说你是她的偶像，退役后依然坚持每天跑10公里……”她立刻纠正道：“现在是9公里。”实事求是，1公里都不多说。在交流的过程中，李娜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原则。不会因为自己是大家眼中的传奇人物，就一定要让每个回答都必须充满传奇色彩。退役8年后，今天的她，依然信心满满，独自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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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场的“李娜式”精神

如果你对当年那个在网球赛场上以爆发力和战斗力著称的李娜印象深刻，当然，也少不了随时对看台上的丈夫姜山吼上几嗓子，脾气火暴的她，那么眼前的这个李娜一定会让你感到有些陌生。

“你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很平静的人生境界？”面对COSMO的疑惑，她回之以一个俏皮的玩笑，随后解释道：“这是因为竞技体育有点像上战场，尤其是网球，没有平局，只有输跟赢，你不可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很柔和的。而生活不是这样。我不是狮子，不用时刻都去保持自我防御或者攻击别人的状态。只是现实生活中的我，很少有机会让别人看到。”

李娜是个武汉姑娘，不仅性格直率，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直接果敢。从弹钢琴，再到走上球场，作为曾是湖北省羽毛球队运动员的父亲，一直都以她的意愿为主。“5岁那年，我开始了自己的运动生涯，但一开始学的是羽毛球。两年后，我读小学二年级，业余体校的网球教练夏溪瑶来我们队里选‘种子’，一眼就相中了正在练球的我。离开羽毛球队，转向网球场，教练说我必须打败队里的一个队员，才有资格留下。经过两个月的刻苦训练，我做到了！那一年我8岁，我成了业余体校最小的网球学员。”也许这股狠劲，从遇见网球的那一刻起就被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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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到体校有5公里，父亲每天凌晨5点，准时喊李娜起床，简单洗漱一下，然后陪着她从家里跑到体校。日复一日，直到正式进入湖北省网球队。信仰支柱般的父亲因病离开，悲愤与无助让她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未来的目标。16岁时，她曾对着镜头坚定地说：“我最大的梦想是希望能打到职业前10，我知道这个目标特别难，但我会努力的。”多年后，她成功登上世界排名第2的位置，并将其保持了25周，在前10的位置上更是保持了205周。

2011年“法网”女单冠军、2014年“澳网”女单冠军、亚洲第一位大满贯女子单打冠军、首位刷新亚洲网坛历史上女单世界最高排名的运动员、亚洲第一位入驻国际网球名人堂的球员……李娜成为数亿人的偶像。“当时，我小心翼翼地抱着罗兰·加洛斯奖杯，就像抱着一个来之不易的婴儿。闭上眼睛，也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眼泪、掌声、欢呼声，裁判长的笑脸，场边统一穿黄色T恤的团队，斯齐亚沃尼赛后拥抱道：‘Enjoy your time’……后来再次夺得大满贯，我可以不被各种声音困扰，不被荣誉背后的困惑影响，享受纯粹的喜悦和快乐。”在这条路上，也有家人般的存在，教练卡洛斯不光是李娜的众多教练之一，也像她的良师益友，教给了她很多网球以外的东西，让她学会如何分享自己的情绪、感觉和想法，并且受用至今。

2014年的秋天，她以一封写了21个感谢的告别信宣告退役，她选择以另一种方式与网球相处。永远在突破完善、精益求精、力求创新，这是人们熟悉的李娜式精神，也是她的合作伙伴瑞士制表商劳力士的态度和理念。在讲求社会节奏和社交效率的现在，能保持以十年为单位的沉稳合作，足以让人好奇其中的故事。从2011年与李娜合作以来，劳力士一直与她保持着老友般的坚定和陪伴，在李娜积极投身网球推广和教育的路上提供陪伴与支持。从8岁正式学习网球，到打进国际赛事，再到让世界看到中国网球，李娜用稳扎稳打却又不失惊喜的方式，让奇迹变得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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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问到和劳力士培养起来的共同默契时，李娜特意讲到了劳力士的特殊“魔力”：“劳力士非常了解他们所支持的网球运动员，总能猜到我心中所想。2010年年底，我在多哈打比赛的时候，在海报上看到一块劳力士粉色表盘的日志型腕表，非常喜欢，除了我先生，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2011年的澳网比赛，我与劳力士达成合作，而他们送给我的礼物就是那块腕表。第一次发生这样的巧合，我会觉得可能是偶然。后来又发生了第二次，我也以为是碰巧。再后来，我跟先生在欧洲，看到一块冰蓝色盘的迪通拿，觉得这块表好好看！一转眼在澳网的退役仪式上，当我跟全世界的球迷说再见时，劳力士送给我了一块腕表，很不经意地说，这是礼物。我打开后，发现又是我想要的那块，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说：‘我们知道你心里所想。’也因为这份缘分，劳力士作为网球四大满贯赛事的大会计时，让我对于澳网比赛更加喜爱和期待。”

“alone we can do little, together we can do much（一人力量小，团结力量大）”，不管身为运动员，还是退役后进行网球推广，都能看到李娜和劳力士二者间的契合点，就是对自己梦想的坚持和永不放弃。“劳力士一直致力于帮助网球运动员，当看到有那么多伟大的运动员在这个行列里面以后，其实也会在不断地激励和鼓励自己，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我也想要变得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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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每一个角色都不会缺席

在多元化的世界中，李娜成为国际网球名人堂中的亚洲第一人，这项至高无上的荣誉，让更多亚洲人对网球赋予了一定的意义，不仅突出体育精神，更是国际文化的交融，正如劳力士星期日历型腕表的概念，尽管世界各地区的星期制度相同，却会因语言、习俗、信仰等等而有所不同，也为她带来了新的体验。“能进名人堂是对我职业生涯最大的肯定和赞赏。能和那么多传奇球员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内心里面还是有一点点小嘚瑟的。同时，这也是一个动力，会让自己认识到，我还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在网球大家庭里面，我虽然退役了，不能以运动员的身份出场，但是我还是可以以其他方式“在场”，去为这项运动做推广，帮助人们更好地去了解网球的魅力。”

结束最后一梦，告别紧张的比赛、无刻不停的行程安排，回归家庭生活，40岁的李娜依旧对身体管理极为严格，如今的她比运动员时期显得更加精瘦和干练。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后，她就开始每天跑9公里，一天都不落下。就算外出参加活动也不例外。有一次在荷兰，凌晨4点就起来跑步，她和工作人员们说：“我再跑会儿。”上场与下场的节奏变了，但李娜始终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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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COSMO 交流的过程中，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原则。李娜坦诚地回应所有涌向她的好奇，但不会因为自己是大家眼中的传奇球员，就一定要让每个回答都充满传奇色彩。比如，谈起近来最让她骄傲的一件事，她不假思索地说：“我那次无意当中给孩子们做了一个糖醋鸡蛋。孩子们一扫而光，现在他们突然一下爱上吃鸡蛋了，我就觉得太骄傲了。”同时，面对以“如果”为开头的话题，她会直率地表示：“这是不可能的事，千万别想，费脑，哈哈哈！”

在她明朗的笑容下，可以看到一些皱纹已爬上眼角。步入40岁，经历过的岁月都留下了痕迹，有事业、家庭、自己，这十年来与劳力士共同走过，谈到“得到”和“失去”，她会借此调侃：“我年龄越来越大，得到了皱纹，哈哈，失去了胶原蛋白！”一句女性共鸣的话题揭开了她下场后的简单生活。

在李娜的家里，你不会看到任何当年她打球时获得的奖杯荣誉。在两个孩子的心目中，妈妈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女儿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要介绍父母的职业。结果她回答，我妈妈没有工作，天天在家。我就跟她说，妈妈的工作就是照顾你。”李娜说，自己并非刻意向孩子隐瞒，只是因为那些辉煌都属于过去，而她是一个很少会回忆、想念、怀念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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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15年和2016年先后迎来女儿Alisa和儿子Sapajou的诞生。从被团队所有人围绕着的运动员，到成为围着孩子转的妈妈，她基本无缝衔接。在世界女子网坛，也有像小威、阿扎伦卡这样的运动员，在产后选择继续打球。但李娜坦言，同样是妈妈，她做不到兼顾比赛和孩子。从小学二年级被网球选中，15年的职业生涯中，在赛场上的荣光与失落、快乐与折磨，都被她视作过去时，一击而出——她不会再反身捡球，因为有下一个梦想要赴。

“当我还是运动员的时候，很多人问我梦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说两个孩子，两条狗，一起在家生活。”她说，“我就是那种做了决定以后，会朝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人。”如今，两个孩子一个上一年级，一个上二年级，她每天差不多6点20起床，先把孩子安顿好，她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但这样的日子相比于与劳力士携手在网球赛场上创造各种高光时刻，是否会偏于平淡？

李娜完全不这么认为。“作为妻子，我这不一直还在维持着婚姻吗？哈哈哈，这也是高光时刻。”她又忍不住透出自己的幽默感，但随即很认真地说道，“作为女儿，我妈妈在武汉，我会尽可能地多跟她聊天；作为母亲，我陪孩子共同成长，言传身教，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是坚持，什么是明辨是非的能力，什么是好好活着……只要尽到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做好自己的角色也足够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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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人生是过山车

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以网球为轴，不断转动向前。即使每每都有艰难时刻，从16岁立志打入职业前10，再到大满贯突破，为了每个特别难的目标，李娜都在不断自我挑战和提升。不论是劳力士品牌还是网球运动，永远在突破与完善，只有目标，没有终点。就像这几年她一直在思考和践行当下的目标，李娜一直在商学院就读。本来想的是退役后就去继续学习，后来因怀孕生子短暂搁置了一段时间。“我还是想多学点东西，想借此了解到不同领域的人对体育的想法和看法。”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挑战，刚开始上课时，她看着老师正在讲解的内容，觉得每个字都懂，但连在一起就是看不懂。有教授好奇她是否就是打网球的李娜，她愣是没有承认，一直说自己是模仿秀出来的。

“我觉得我是以学生的身份去的，只想专注于当下的事情。我不会把过去的身份说出来，难道我还要靠这个给自己加学分吗？”她愿意下苦功夫，自己查阅资料、向同学请教，也正是靠着这种不设限的精神，李娜一直在开拓属于自己的各种可能性。她走上银幕，在陈可辛为她量身定制的电影中饰演了一把“自己”；她出现在综艺节目《女人30+》中，分享身为妈妈遇到的挑战，让许多人感同身受；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是，她一直在筹备自己的网球学校，尽管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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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视传统，追求创新”是劳力士和网球运动的相同价值观。关于网球，她还有更多的设想，在她的设想里，中国应该有这样一所网球学校：它不只教网球，还教授高质量的文化课，这所学校不一定要把孩子培养成冠军，而是为了99.99%可能当不了冠军的孩子，为他们寻找一点出路。“冠军只有一个，不可能每一个从事网球运动的人都变成冠军。那些当不了冠军的人怎么办？其实网球是一个比较神奇的项目，通过打网球，除了成为运动员，你也有可能变成裁判，变成经纪人，变成体能师，它充满了可能性。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以网球为轴心去做其他很多事情！”诉说自己的理念时，李娜的眼睛在发亮。

一天的拍摄即将结束，李娜腕表上的时间指向6点。回到家后，她将陪伴孩子们入睡。懵懵懂懂的孩子们也许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的妈妈曾是许多人的“英雄”，而她并不迷信任何一种英雄主义，她相信的是“人生所有事情都是短暂的，唯一能坚持的就是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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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2013年在接受COSMO的采访时你曾经说过“真正的勇气是在逆境中独立地完成所有挑战”，10年过去了，你想对那个曾经生猛拼搏的李娜说些什么？

李娜: 想谢谢她，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象好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所以努力了之后，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也是因为勇气常在，才能更进一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COSMO: 听说你的孩子也在学习打网球，但你和姜山并不亲自教他们，而是给他们请了教练，你希望他们跟你一样成为专业的网球选手吗？

李娜: 比较神奇的是，如果我们一起去滑雪，小朋友就会滑得特别认真，他会觉得我比爸爸妈妈强。可是如果去学网球，他们知道爸爸妈妈会打网球，会有一点抵触情绪在里面。其实我不会强迫他们一定要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让他们多学会一项技能是有好处的。以后如果心情不好，运动可以是一个发泄的方式，也能帮他们交到更多的朋友。

COSMO: 当年在赛场上的对手们如今都相继退役了，你现在还会跟当年的球员朋友保持联系吗？

李娜: 当然会，但我们不是每天联络，只是在生日和节日会互发信息。比如，我跟科维托娃之间，发信息的时候给对方的称呼还是比较有趣的，我们从来不会互叫对方姓名，都是叫对方chaaaaaampion，对，champion的中间有很多a，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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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 总会有人问，“谁是下一个李娜”。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李娜: 谁都不会是下一个谁，都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而且也没有人会愿意当下一个。

COSMO: 很多人称你为她们的偶像和“英雄”，1月刊的大主题恰为“女孩英雄”。在你看来成为“英雄”的哪些特质是必不可少的？

李娜:“英雄”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你会发现所有“英雄”角色其实都是从小事做起。一件事情可能做一次很容易，但是同样的事情，当你坚持去做成千上万次，这个就可以被视为“英雄”。

COSMO: 如果让你补充“最好的人生是______”，你会填进去什么答案？

李娜: 过山车。因为有慢，有快，有起伏，有转折。现实生活里坐过山车时，我应该是闭着眼。但在人生的过山车上，我希望可以睁着眼去看一切。哪怕恐惧，也要睁着眼，最起码你得知道是什么让你恐惧。如果是全程闭眼，真的是会错过很多惊喜。

（完整版采访详见时尚COSMO1月刊）

摄影：尹超

策划：刘阿三 

视觉统筹&形象：滕雪菲

编辑：李李安Lilian

文字编辑：王逸敏、宫哲怡

采访&撰文：凌青

化妆：万诗君

发型：贺志国

服装助理：欧妍淇、李亮颖

统筹制片：王燕

编辑助理：梦函

设计：迟迟

封面腕表支持：Rolex

封面服装支持：Fendi